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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沉醉的夜晚

作者:汤雯吉 发布时间:2017/09/19

今天一直在感动中度过…
       先是一早,有一家煤气中毒的病人,给我们送来锦旗致谢。说实话,单纯给急诊抢救室送锦旗的,我还是第一次看见。遇到过林林总总、形形色色的病人,有无礼谩骂的,有满地打滚的,甚至有跪下磕头的…当时情绪都非常激动,但每当到病房以后,也逐渐遗忘了在急诊的过程,我们的付出也逐渐淡出了他们的记忆……
       我并不是说,一面锦旗,就比病人一句真情的感恩要贵重。但它是对我们付出努力的真实评价,它确确实实的存在,提醒我们,我们曾经付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。是的,对于时隔这么多日,病人和家属还记得我们,我感恩。
无意中翻网络,看见一篇文章,记录了我们一位实习生,扶一位路倒老人去就诊,被路过的人拍下来了,表示赞赏。下面的评论,有表扬,有不以为然,也有说是炒作的。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,每个人有表达自己不同的意见的权利,这很正常。有人说他根本没有做什么,只是扶了老人一下,不值得这样表扬。可是,你知道,在社会环境如此冷漠的现在,能找到一个跌倒时扶你一把的人,是多么难!我也致电询问了这位可爱的妹妹,这是她的原话——这没什么,我本来就是学护理的,换做其他任何同学都会这么做的。依稀记起,我年轻时,仿佛也做过这么几件傻事儿,但在今天看来,我依然不后悔。
       手机响起,监三床老太太给我打电话了,问我啥时候休息,要包饺子给我吃。其实,她的老伴儿,前两年就去世了,在我护理的床位上……我深觉得自己没有做到更好,没能让她陪老伴更长时间。可是她一直觉得,我对她和老伴有恩,哪怕是她自己也刚刚大病初愈,身体还没好利索,却总是想着要给我做一些好吃的送过来。
刚准备下班,接到通知,说DSA要手术,需要加班。赶到手术地点一看,所有手术中可能用到的物品,前辈已经帮我一切准备就绪。而这,本来应该是我份内的事情。她怕我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,牺牲自己的休息,替我做好了这一切。
患者是个年仅24岁的小伙子,脑血管动脉瘤,需要做栓塞。他非常紧张,额头上冒出了汗珠,手很凉。我握住他的手,告诉他,不要害怕,我会陪着他。我知道这句话作用可能微乎其微,可是,我觉得这会给他对抗疾病的勇气和力量,哪怕只有一点点,也好过没有。
       二十斤重的铅衣,沉沉的压在我身上,几乎连胳膊都抬不动,这才知道,身材纤弱的前辈,工作时负担了怎样的沉重。都是学医的人,其实谁不知道放射线对身体的危害,可是,手术需要,我们就上了,义无反顾,不计得失,哪怕,加班费甚至不够我来回打车钱。九点手术顺利结束,病人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句,谢谢!   
回到抢救室,发现这里正是热火朝天。又有一个意识昏迷的病人需要导尿。可是导尿的过程中,病人的尿液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,喷洒在了护士的脸上和身上。平时极爱干净的帅小伙,却在刚换上干净衣服以后,甚至来不及洗洗脸,一下把我护在身后,防止我被呕吐物溅到。在此同时,我看到他做了一个极专业的动作,把病人的头偏向一侧,防止呕吐物窒息。
        作为一名刚刚工作的新护士,他的工作热忱毋庸置疑,更值得称赞的是他的专业素养。
其实护士的工作往往很尴尬。即使疾病康复痊愈了,大家感谢的也都是医生,觉得护士工作没有什么含金量。就连我们自己,也常常迷茫:到底为了什么在做这么些事情?无穷的加班、学习、考试,真的对工作有帮助吗?有限的薪水里,仿佛要负无限的责任,我们的付出值得吗?又有谁能够认同我们?
        是的,我们职业认同感缺乏。甚至在护士团体之间,也很少听到说你真棒,你是我们的骄傲之类赞扬和鼓励的话语。我们一表扬别人,就觉得浑身不自在,总觉得有拍马屁之谀,大多习惯以吐槽来代替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赞扬。
可是我们的工作真的是很特殊的,如果说医生的工作偏理性,那么我们的工作就偏感性。医生必须要带有理性的去思考问题,一个肺叶病变需要切除,就是需要切除,不可能说因为他家很可怜或是什么别的原因,就说不需要切除这个肺叶了。可是我们,必须在情感上先认同他(她),然后利用自己的话语,利用自己的言行,去温暖一个病人,去感动一个病人,取得他(她)的理解和认同。如果我们自己都不能认同自己,如何让别人认同我们,相信我们?
       也许从理性价值的角度来看,我们的贡献是微小的,没有做到像医生那样治病救人,悬壶济世,伟大的感觉油然而生。甚至有很多时候,别人根本不理解我们的付出,认为我们做的都是无用功,或者说我们假惺惺,还不都是为了钱,云云。真诚地付出过,更感觉不被理解的心痛。当初那个豪情壮志的自己,在岁月里迷茫了。
但是,在今天这样氤氲着脉脉温情的氛围里,我忽然释然了。这个世界连上帝都不能被所有人理解,更何况小小的凡人如你我呢?你做出的努力,作为战友的我,一定把最真诚的赞美和鼓励赠与你。我做了自己的努力,剩下的,交给时间去证明。
       于是,我在充满雾霾的空气中,继续节能减排步行回家的路上,想到了,要把这篇感受记录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