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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爷爷单志伊与李克农的交往

发布时间:2009/01/06

    近日,看到《扬子晚报》登载的李力、李伦回忆李克农的文章,文中提到了我们的爷爷单志伊。爷爷在世时时常与我们谈起一些惊心动魄的革命经历,也留下一些文字材料,其中与李克农的交往经过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。为了丰富这段历史,我们把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写下来,以飨读者。
 
    我爷爷单志伊(1884-1958),字启训,安徽滁县珠龙桥人,清末举人,曾任安徽南陵县长。19岁与我奶奶汪九芝(汪道涵的堂房姑母)结婚后就读上海同文书院预备班学习日语,清光绪三十年(1904年)留学日本,就读于东京明治大学商科。时值孙中山流亡日本,受其革命思想熏陶,我爷爷加入了兴中会(后为同盟会),任孙中山先生日语翻译并与汪雨相(汪道涵之父)同任其秘书。数年后,爷爷为振兴中华之实业辍学回国,先后在芜湖、安庆等地兴办肥皂厂和造纸厂,不久两厂相继倒闭,我爷爷再次东渡日本留学。民国3年(1914年)秋学成回国,受潘赞化、柏文尉、詹月甫等留日同学举荐,先后在山东埕子口关,安徽黎霞关、珍珠关、芜湖关等海关任关长、监督等职。时在光复之年与安徽军政界交往的有孙少侯、柏烈武、张继政等,与教育界交往的有光明甫、刘希文、汪雨相等。
 
    我爷爷在芜湖期间,时任芜湖警察局长喻为樵为取得社会名流的支持,特聘他为警察局高等顾问。民国16年(1927年)蒋介石叛变国民革命后,残酷屠杀共产党人。芜湖警察局奉命欲缉捕芜湖大官山民生中学李泽田(即李克农)、钱杏邨(即阿英)、宫樵岩(又名王少春)等教师和进步学生。因我爷爷是民生中学的董事长,该校校长马景常又是其女婿,故喻在抓人前先到我家打招呼。喻到我家后神秘地取出一件公文递给我爷爷,小声说:“上头来了东西,你看一下,你是我的参谋,看怎么弄?”爷爷看了后大吃一惊,心急火燎,但仍面不改色略加思索果断地表示:“执行上头命令,抓!”并让喻稍坐,叫人端上水果,悄悄却让我奶奶遣儿子单惠民(我父亲)秘密通知李克农(父亲儿时同学)等当晚什么也不要拿,速离开学校,连夜过江到裕溪口某人家集中,并安排人到大哥店中提取现洋送往裕溪口给李克农、钱杏邨、宫樵岩等作盘缠。一切布置停当后,我爷爷重回上房与喻喝茶闲聊,并“商议”如何缉拿李克农等之方案。喻当夜抓人扑空,无法交差。翌日清晨,赶到我家,一见我爷爷就说:“昨晚和你合计的事,人全跑光了,一个也没抓到!上峰追查下来,不好交待啊,可我是只告诉过你呀!”爷爷闻之脸一沉,佯装发脾气道:“这是什么意思?你把我铐走好了!”两人不欢而散。事隔不久,我爷爷的“高等顾问”被免掉了。
 
    父亲在沪读书时,在校外租有私房,每周六去住,因为与李克农是世交,两人同乡、同年、从小学到初中又是同学,后来明德又成为李克农的干儿子,每逢周六都在那儿见面,爷爷知道后,每月都要多寄些生活费到上海,要父亲接济李克农。一天,父亲回到屋里,屋里几件主要家具和值钱的东西不见了,正困惑不已,李克农来了,坦诚相告:“因急需一笔经费,来不及征求你的同意,就把你的东西卖了,很对不起!”父亲毫无责怪之意,一笑了之。
 
    1934年,爷爷应留美回国的实业家唐景周(唐老八)之邀,到上海筹建大公布厂(以生产姜太公钓鱼牌商标的阴丹士林布闻名),不时暗中接触共产党人,如刘少文、吴克坚等。1934年的一天,父亲在上海提篮桥附近碰见宫樵岩,宫随父亲到华德路(现为长阳路)太和里我父亲诊所。宫衣着清贫,他首先对爷爷当年救命之恩表示感谢,并如实告我父亲,仍在搞党的地下工作,但经费十分困难,又患严重支气管哮喘病。爷爷在一旁听了心里明白,当即说:“你搞你的地下工作,生活困难我来解决”。这样,宫每日下午即来我家至深夜离去,明为邀其(宫英文颇深)教单明德(单志伊之长孙)英语,实为资助其脱离困境,安定生活。如此约两年,大家呼之为“王先生”。
 
    中共秘密电台曾先后两度在我家设置电台,1937年“八·一三”前的一个晚上,李克农突然来到我家,与我爷爷、父亲作了一席长谈。他提出,战争爆发,我家最好搬到市中心去住,并已物色福煦路(今延安中路)多福里21号住宅。于是我家举家迁往。楼下成为八路军办事处,期间宋庆龄、何香凝等在此组织、转运社会各界慰问抗日将士的慰问品。楼上住我们一家5口,后李克农、夫人赵瑛及小三子(李伦)也搬来住,另外还有江西来的几个同志,其中一个叫“小朱”(解放后曾任江西景德镇人大副主任)的,当时面黄肌瘦,一查是肺结核,李克农让我父亲天天给他看病、打针。当年10月又应李克农要求,他指出多福里来往人员太多,不安全。这样我家又迁至贝勒路(今黄陂南路148号)的一幢三层小楼内,斜对面两侧就是原上海法租界公董局和嵩山巡捕房,底楼为“单惠民医师诊所”,三楼为李白(即电影“永不消逝的电波”中李侠)操作电台之处,来往电稿传递由则由宫樵岩主持;抗战胜利后,李克农随叶剑英在北京“军调小组”工作,专函介绍潘汉年、刘少文两人到我家,并派邓国军、林影夫妇再度在原福履理路拉都路(今建国西路襄阳南路)敦和里我家设置电台,其时电稿传递是刘少文或吴克坚,直至1947年新政协破裂,安全转移。
 
    上海解放后,党和政府及李克农没有忘记我们家对革命的贡献。过去经常让我母亲收藏材料的刘少文就对我母亲说过:“天快亮了,就要过好日子了,党是不会忘记你们的。”中央有关部门曾派专人前往我家慰问,赠送由周恩来总理亲自批发的500万元(旧人民币) 慰问金;并于1954年邀请我爷爷、奶奶两老到北京游览,接待甚殷;中央轻工业部曾致函爷爷,商讨新中国造纸工业发展事宜,但其年岁已高,力不从心,遂婉拒。期间从北京回上海后不久,我爷爷患中风,不能讲话,迁居江苏镇江单明德家养病;我父亲经潘汉年安排,进入上海市公安医院工作;1983年我母亲生病期间,李冰(李克农之女)因公到上海时曾指示上海市卫生局有关人员,关照我母亲的病情,并提议我母亲担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等。
 
    我爷爷一生受到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影响,以振兴中华之实业为己任,但处在兵荒马乱的旧中国却无法实现自己的夙愿,但他认准了一点:只有象李克农这样的共产党人才能办大事,救中国。祖国解放了,但爷爷年岁已高,力不从心,又因病一直卧床不起,医治无效于1958年去世,享年74岁。 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单明德、单明忠)